文丨阿泽

家里人希望我成为一个见人说人话，见鬼说鬼话的八面玲珑的人，但我似乎天生干不来这些东西，觉得别扭，严重点的反应，则是觉得恶心。

中国人大概是全世界最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的民族了，而我一直搞不懂，为什么不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就是不给别人面子，别人的面子真有那么容易挂不住吗？区区一杯酒就能损得你见不得人了？倒不是我不能喝酒，只是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要给他们面子，所以至今不肯在酒桌上与他们有过分的亲近。

可能我这样的，会被人视为自视清高，以为比别人多读了几本书，多看了几部电影，多听了几首歌，就比那些谈钱的人都高了一等。其实，我们这样的人并不蔑视钱，只是蔑视以这种方式谈钱而已。我见过，也听过太多我见不惯的人在生意场上成功的例子了，他们能前一秒钟在饭桌上说些奉承老板客户的话，饭局结束后也能很自然地埋怨起老板客户来。他们也打从心里蔑视吃他们这一套的老板和客户，但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种两面派的作风也值得蔑视。

之前听我朋友讲起过一件事，他们公司有两个程序员，一个技术了得，一个技术菜到一逼。技术了得的，埋头苦干，技术菜到勉强只能编写出HelloWorld的，不好好写代码，没事就找老板谈天说地，各种奉承老板。我实在很难明白，当初他是怎么混进去的。

忽悠的人的嘴脸其实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，谁的嘴油腻谁的嘴干净，只要耳朵抠干净的人不至于被忽悠得不清不楚的。偏偏，他们老板还真就落了他的套，大概老板也知他技术不行，但同时也知道一个公司内得有一个会忽悠的人，公司若都是一群只会埋头敲代码的人也不妥，于是，现在不单他俩工资持平，而且，在可见的未来里，那个油嘴滑舌的有望领导那个技术男。我不禁要为技术男鸣不平，但想想，现实往往便是如此。

我妈常常责怪我太实诚，太不精明，不知从何时起，诚实，单纯也成了被人口诛笔伐的品质了。在我的认知里，这些东西不该是可贵的吗？这个社会像个巨大的熔炉，它时时刻刻给你无穷的压力，逼你缴械，要你投降，你以为你能足够坚强，只可惜，怕是难以敌过旁人的异样的目光。于是，你也只能学着削平你的棱角，学会圆滑，以便你更快更好地混进这个社会。

我知道，如今很多赚了钱的，都是那些学会了社会见不得人的那套规则的人。别人一提起潮州人，第一印象都觉得潮州人有钱。这点我必须得承认，虽然我没钱。我想，潮州人大概是中国人里面，最能混社会，最能在社会的各个阶层中钻来钻去的那类人了。我妈给我灌输了太多这种在她看来特别励志的故事了。我总结下来，无非就是不要脸，加给脸不要脸而已。就好比社会上，都是贱人居多，所以，只有你更贱，才能贱中取胜，立于不败。

中国这个社会很多地方都处于混沌期，很多东西，法律，权力的划分，都还没那么清晰，所以给那些精明的人提供了钻营的机会。能赔笑，陪酒，陪抽烟的，一个大项目可能就收入囊中了，而这些并不需要你有多专业的知识。而那些拥有知识的人，最后反得靠着这些卖笑的人养着。

就像中国股市涨得离谱，烂片照样不愁没票房，明星没演技，只卖胸都能拿到高片酬一样，这个社会存在太多不合理，不公平的地方了。正因为它的不合理，促使很多人想走捷径，有些走成了，有些走弯了，摔得头破血流的也多的是。

我自知自己不是个干大事的人，至少脸皮还没锻造厚。我不愿吃亏，又怕在原则的事上亏欠自己太多。所以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，步步为营，只愿在接下来的生活中尽量顺遂我心，精神上的，也包括物质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