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
普雅也是花
(1)
并不是我高而贵,我是看了纪录片《算命》后,目瞪口呆,大惊失色,一股强大的令人恶心反胃的力量,在我的胸膛中奔突,但不知如何爆发,因为目标不明。
我只好发出这样的感慨。我甚至不需要答案。因为我知道,这就是人生,虽然我不甘心。
《算命》是一部纪录片,是徐童的作品。徐童是谁,我也没来得及百度。他把最脏、最丑陋、最苦难的面目揭开,令我几乎掩面而逃。
徐童追踪描写了一位名叫厉百程的算命人的生活片段,包括他的另一位算命的弟弟厉圣,他老家的身体也残疾的兄长,他的老婆石珍珠及娘家,他的朋-——一群乞丐,他的客户——一群妓女,他的娱乐——偶尔去嫖个娼。
这些生活并不触目惊心,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。
纪录片两个半小时,拍摄质量并不讲究,也没有什么技巧,像素不高,人影幢幢,画面不美,甚至看着还有些恶心,但是……这是一部怎样的惊心动魄的纪录片啊!
厉百程出生在河北一个穷山沟,兄妹四人,相继残疾,这个事情非常奇怪,纪录片拍到的他的父母、祖父母、外祖父母的相片,都是五官中正,相貌堂堂,中原地区的老百姓是自古处于文化中心呢,还是黄河文明的特殊孕育,他们大多浓眉大眼,国字脸,高鼻梁,不管男女,都有一股英武之气。
但是,厉百程兄妹四人都长有异相,且身形折损,大哥拦腰弯下,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;厉百程腿残且矮小,依杖而行,什么杖?两根树杈而已;厉百程之弟厉圣同样如此;厉百程之姐矮且丑。他们兄妹的面目看上去都可怕,我想了好久,终于知道,他们面带鼠相,尤其厉百程,咕噜乱转并且在暗影中发着光,尖而长的鼻梁,短小的下巴,就差几根胡须,活脱脱一只会说话的老鼠。
父母及老一辈相貌正常,小有薄产,怎么沦落到子女如此凄惨?兄长说:坟墓向法不对,所以把祖上坟墓扒了,另迁他处,希望对子女后代有所裨益。
还会有别的原因吗?
厉百程在父母死后,备受兄长欺凌,无地无房,最后被迫奔走他乡,多方拜师,习得算命手艺,挣得个活命钱。
他将近50岁时,回村讨了邻村的聋哑傻残的比他大上几岁的石珍珠为妻。
石珍珠小时父母双亡,跟着哥嫂过活,嫂子嫌弃,逼她在屋外羊圈里住,大冬天的,冻得嗷嗷叫,以致于双腿冻残,走起路来,两只脚往外撇,类似于海边上前行的海狮。
不过她心地好,雪天的早晨,会起来把一条胡同的雪扫净;知道厉百程是她的老头子,晚上睡觉都帮残废的老头脱裤子,大风天里心甘情愿地披挂上"现代笑活佛"的锦标,揣袖坐着,傻呵呵笑着,等着赶集过往的人,往眼前的由捡到的电饭锅改装的乞讨盒里扔钱;她也爱美,出去捡了很多衣服,厉百程怎样呵斥她都不撒手,看好的一件小花棉袄,使劲的往身上套,直到老厉给她系纽扣,让她看到只能系上第一个为止,她才怏怏不乐得地脱下来。
厉百程希望自己的人生完满幸福,所以,对于傻妻,他也有自己的审美要求。他告诉石珍珠,这件衣服俗气,那件衣服过时了,还给傻妻留起头发来,每天给她梳起小辫,后来回老家,大舅哥嫌妹妹头发埋汰,给妹妹理发,把厉百程难过得在旁边直叫唤,但是没有人理他。
老厉真的喜欢石珍珠?错也,老厉嘴上说是有个伴,人生要圆满,去庙中祈福也好,到残联申请救济也好,他都提到"夫妻二人不易,"但他私下里跟徐童说:为什么要这个废物?还不是为了办那事方便。其实我想甩了她啦,她现在是个累赘。当然,老厉终究没有甩了石珍珠,虽然他去嫖娼的时候,当着傻妻的面,或许石珍珠留起来的头发对老厉的财运还有所帮助,或许是老厉没有下狠心。
为生计奔波的算命先生也嫖娼?对!他对徐童说,年轻的时候,经常干这种事,老厉用两根指头比划着跟妓女舌吻的动作,脸上无限沉醉。
老厉的乞丐朋友整半年都睡在冰冷的街头,但是他们有点钱,也去找暗娼。他们带着徐童,一路谈得高兴,去找熟悉的暗娼,可惜房拆迁,人已去。
老厉的一群客户主要是周围发廊的妓女,她们涂脂抹粉,戏谑笑浪之外,也有着无穷的烦恼。
唐小雁,东北人,一直认为自己命途坎坷,诸事不顺,厉百程算她八字,是天生孤单命,要她改名,于是她把唐彩凤改成了唐小雁。改名也没有给她带来改变,她虽然收了干女儿(妓女),开了店,准备大干一场,不幸被人举报,抓了进去,花了7万,出来后,关了店,从此不见人影。
尤小云,为了捞出在监狱的丈夫,出来卖身赚钱,客户欺负她,少给她钱,她也忍着,并鼓励自己要接受,要好好学习,慢慢学习,这样才可以早早攒足
4万元钱,才可以把丈夫就出来,一家人团圆最重要。
她终于赚足了钱,救出了丈夫。
为了躲避严打和严寒,在家中的厉百程过得并不愉快。周围的大集竞争的人太多,北方的冬天,土地沉睡,长天白日的老百姓闲来无事,会把干支、易经、八卦胡诌上几句的,都出来摆个摊,赚点零花钱也是好的。逼得头脑活络的厉百程,找出多年不用的转马,来吸引大集上群众的眼球,又让石珍珠坐在那里,充当笑活佛,还别说,真有人往眼前的锅里扔钱。厉百程又专程去拜访当地有名气的算命先生,讨教了不少有用的经验。
但是,钱还是赚的不多,还是要回北京去。
又踏上了回程的路,前方的命运将是如何,连厉百程都难以算出,且走一步再说。
最快乐的是谁?当然是石珍珠喽。无忧无愁无烦恼,虽然以前受过哥嫂的虐待,但是跟着厉百程,不用洗衣做饭(其实也不会),有饭吃,有衣穿(可以捡很多),累了靠在厉百程身上打瞌睡,乐了使劲拍着厉百程胳膊笑。面对徐童的镜头,石珍珠咧着嘴,使劲往镜头前凑,笑得无邪烂漫,虽然已六十岁,其实她别无所求,当然,争取穿小花棉袄时,还是非常认真的,我觉得,这是她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件事。
我只喜欢石珍珠。
(2)
我陆续看完了徐童的"游民三部曲"的另外两部——《老唐头》《麦收》,同时搜索了徐童老师的资料。
徐童老师是60后,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,工作经历不详,但是拍的"游民三部曲"在国内外的纪录片领域都获得了很多奖项,应该引起了很大的反响。
他使用的佳能相机,图像不应该这么差,后来我明白,是网站知道这些作品看的人不会太多,为了节省空间,就把作品压缩成这样惨烈的模糊。
徐童老师的作品描写的是绝不只是小人物,而是底层社会底层人物中的边缘人物,他们几乎是被社会抛弃、遗忘、鄙视、唾弃、践踏的人,他们是算命的瘸子、卖身的暗娼、农村中已八十高龄还仍然去找私娼的犟老头。他们不止被社会抛弃,甚至被家人厌恶,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,天空中有阴云,也有阳光。
《麦收》讲述的是牛洪苗,别名唐娜、唐梦、梦娜,这个别名艺术、浪漫、诗意,想来是对曾经的少女情怀的一种致敬吧。
牛洪苗来自河北一农村,看农村道路修筑、房屋建设、室内摆放,环境要比厉百程的老家好得多。
可是牛洪苗仍然跑到北京做了一名暗娼。
纪录片以牛洪苗回老家给父亲治病、参加麦收为主线,穿插介绍了她在北京的工作、朋友、同事,农村的镜头像一杯白开水,淡而有味,有甜味,有苦味,城市的镜头像一碗辣椒水,浓烈呛人,辣的你五脏六腑火烧火燎,没着没落,哭,不必?骂,何用?
小牛父亲脑血栓,一次比一次重,她带回了大家都急盼的医药费,大家有父亲、母亲、哥哥、姐姐。
我特别注意到小牛掏出一沓钱,一手掐着,一手吐上唾沫,开始点钱的时候,大家的神态。妈妈把头扭向一边,姐姐把头扭向另一边,其实她们都在听着点钱的声音,仔细地听,连细微的钞票摩擦的声音,都不会落过,但是她们装得若无其事。
小牛递给妈妈钱,还开玩笑说:数数,多了要给我。妈妈笑了笑,不说话,一手掐钱,一手吐唾沫数钱,那认真的样子很神圣,很严肃,数完了,妈妈笑了:多了。小牛说:给我。这时,姐姐脸上的肌肉才放下来,也笑了。
面对钱的艰难而尴尬的时刻终于过去,一家人恢复了正常,开始有说有笑地忙碌起来。
重病的爸爸很疼爱这个孩子,他跟徐童说:牛洪苗就是个女孩子,如果是个男孩,那她了不得了,会做一番大事业,她从小我就看出来了,会有出息,说话、办事跟别的孩子不一样,敢想、敢说、敢做,这个我最佩服她这点。
父亲的眼里亮亮的,嘴角上还有抹笑意和骄傲。他不知道,全家人都不知道,牛洪苗在北京是妓女。
小牛有着中原人特有的大气的方脸庞,眉眼细长,嘴巴阔大,笑起来整张脸都洋溢着笑意,满满的,真真的。
她
17岁一出来,就经人介绍做了这行。平日在老板租的门面店里坐着,老板接了单,她们就到老板租的炮房去接待客人。老板抽零头,她们拿大头,但是小牛现在的老板特别抠,不肯拿零头,总是要在零头之上加上10到20元,妓女们对现在老板很不满意,背后总是议论。单次有单次的价钱,包夜有包夜的行情。
妓女们聚在一起,议论起她们的职业和客户,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,就像普通的女子们扎堆说老公、孩子、婆婆、衣服、化妆品一样正常而自然,我怀疑徐童在拍的时候,听到后会不会脸上一阵麻,一阵红。
小牛羡慕某某老鸨带雏挣钱多,大家感慨了一番。
小牛的小伙伴也露了一下脸,徐童为尊重起见,都在屏幕上为她们注明省份和姓名,你猜怎么着?那两个分别叫赵明和格格的妓女,是山东莱阳人,是我们莱阳的!
我心里一阵阵莫名的悲哀、难过、反胃,谁家不养儿?谁不是人家子?从小爹妈亲着、疼着长大的孩子,好好教育长大的一个孩子,跟父老乡亲们说在北京工作,风光着呢,穿金戴银地回到老家,亲戚朋友道是在北京挣了大钱了,心里羡慕,还要经常作为榜样来鼓励自己孩子,谁知道她们在北京,其实只是受尽凌辱(生活的凌辱,不管她们是主动还是被动),在生活的最底层,过着一种见不得阳光和空气的龌龊日子呢?
但是,小牛回到家,拿回了钱,受到了父母的宠爱,她其实已经是全家的顶梁柱,没有这笔钱,父亲是无法付得起药费的。
小牛在家的样子真好看,她赤着脚在场院里晾晒麦子,她骑着自行车穿行在麦浪滚滚的乡村道路上,那种淳朴和素真,才是阳关底下,牛洪苗应该有的颜色啊。
牛洪苗甚至不顾职业底线,和一个嫖客搞起了恋爱。许金强是山东蒙阴的小伙子,让长得精神帅气,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开塔吊。天天给小牛打电话,询问小牛的衣食住行,给小牛讲自己的事情,开些粗俗的符合他俩文化水准的玩笑。小牛开心,在老家忙碌的时候,接到许金强的电话,小牛的笑脸像一朵花。
在北京的时候,许金强还领着小牛到工地上玩,还关心她到医院的检查结果,还请她吃饭,可是调笑之余,他俩并没有认真谈起他们的感情,谁谈得起呢?
所以,许金强最后瞒着小牛出去嫖娼,照在他们身上的一束光线,终于黯淡退场。
小牛似乎失落,小许也有些许不适,不过他们粗糙的生活,不允许他们多想。
生活又继续按照节奏前进,这个节奏,是自己选的呢,还是冥冥中,早就有人指定好?
牛洪苗不知道,其实徐童也不知道,我们观众也不知道,在我们自己的人生中,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懵懂愚蠢呢?
(3)老唐头
老唐头,大名唐希信,《算命》中在道上混得艰难的妓女唐彩凤(又名唐小雁),是他的女儿。
徐童顺着唐小雁的线索,接触到了老唐头。老唐头是一位80高龄的农村老头,不过他不痴呆,不闭塞,头脑清醒,思路敏捷,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,富有激情,画面感强,像是一位见过世面又有文化的退休老工人。
的确是这样,老唐头年轻时在铁路上工作,他还给徐童表演过火车到站时的鸣笛以及乘务员怎样为大家服务的,喜感很强,很有模仿能力,感觉老唐头,其实也可以是一位不错的喜剧演员。
老唐头生育子女五人,其中唐彩霞六个月夭折,老唐头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住院治病,延误上班,被单位以无故离职开除。老唐头愤愤不平,决然退党,直至今天,他都觉得自己做得正确,爱子女应该放在第一位。
老唐头属于美男子,年轻时有很多姑娘追,可惜被自己的好朋友硬逼着娶了对方的丑妹子,不过老唐头和丑妻过得还算和美,两个人相濡以沫,艰难度日,共同把孩子抚育大。
老伴前几年去世,留下老唐头一人独单伶仃。唐小雁在北京局子中出来后,黯然返乡,陪老父亲过年,儿女难得齐聚,却让老唐头过了一个并不愉快的年。
情节并不想电影《过年》那样集中、曲折、富有冲突,但是细细梳理下来,其实不亚于这部电影所表现出来的辛酸与苦涩。
大女儿像个木头,女婿王洪荣有几分痞气,他虽然帮着包饺子,但是言辞中笑话老丈人,甚至给老丈人房间装了摄像头,窥探老头的隐私(老头往家中带过暗娼),气得老头蹦高,声称要去报警;唐彩凤威胁姐夫说:我在道上混的,你知道不,我能把你脑袋揪下来,你知道不。姐夫老老实实承认:知道。
老唐头的大儿没有出场,二儿子作为一个奇葩,代表了唐家儿子的命运走向。二儿子作为一个农民,不嫖不赌不作为,他竟然喜欢上了写作,他给徐童展示了自己12万字的文稿,在凌乱的桌子上,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。他觉得生活待他不公,他以娶了一个哑巴媳妇为耻辱,虽然媳妇把他伺候的熨熨贴贴,像供神一样供着做着文学梦的游手好闲的丈夫。二儿子对父亲的荒唐行为极其不满,说到激动处,愤而率全家离开了父亲家,在过年合家团聚的日子。他跟徐童说:老头今年死,就埋了他,明年死,就火化。他认为是父亲毁了他,至于怎么毁了,他并不知道,他连当初父亲用四头牛给他换回一个哑巴媳妇的事情,都忘得干净。
能给予老唐头快乐的,是他的老闺女——唐彩凤(唐小雁)。这个在北京又凄惶又霸气又落魄的妓女一回到家,立马变成了邻居家的翠花之类的可爱、泼辣、明理、爱笑的老妹儿。
她一见到父亲,立刻上去亲父亲的脸:哎哟哟,这是谁呀,这是谁家的帅哥这么帅啊。
她跟父亲比赛吞火魔术,她跟父亲即兴表演列车业务,还耍赖跟父亲要回扣,她跟父亲回忆小时候如何把父亲身上长得疖子咬下来,她给父亲把老房子重新粉刷一遍,她抱着生气的父亲哄他这是谁家的小孩儿,看来她明天要开幼儿班了,她给父亲包着饺子,和和乐乐,让人恍惚觉得这样温馨的镜头,可以像电影一样永存。
然而时间不留情面。
老唐头老了,时间没有因为他老,就减免一部分人活着就该有的孤独。老伴没有了,儿女不在眼前,那份孤独的分量,额外沉重。
于是,他去找了附近的妓女。
老唐头跟徐童说起来慷慨激昂:我不欣赏这个女子,但是我佩服她的说话、办事,这个女子就是卢仕樱;我没有办法啊,我就是找她说说话,我得找人说话啊。慷慨急转凄凉,令人一下子掉入冰窟,冷不可言。
而且,老唐头,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就是找人聊天,竟然抖出自己的隐私:我下面那东西没有了额!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就是找人聊天,他对着徐童的镜头,脱下裤子,让徐童拍,徐童真的就拍了,镜头停止时间长达五六秒。真实得、残酷得令人发指,我心里一阵阵发冷,冷不可言。
老唐头人生中有很多精彩,他告诉徐童小时候如何扰乱了整堂课,如何挨老师揍,语气和神情里带着骄傲。
他曾经是一个聪明的、清秀的、热爱工作和家庭的年轻男子、中年男子,到了晚年,他也依然是热爱生活老唐头。
唐彩凤作为唐小雁,在老家投资黑煤矿被人举报后,在把举报人打残废后,她又踏上去北京的征程,等着她的,是一片茫然的未来。
等着老唐头的,也是一片茫然的未来。
(4)
每天清晨跑完步拉伸的时候,一弯腰,就会看见清晨的操场上,已经有不少的蚂蚁忙忙碌碌,果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,有位蚂蚁兄弟举着一只死掉的大白蛾,兴冲冲往老巢赶去。开学了,学生浪费的饭食也能寻到了,蚂蚁们到处可以找到馒头渣、面包渣,想来每日的喜悦也是满满的。
人也一样,活着要寻食,不断地寻食,直到死去不必食用。
人和蚂蚁有何不同?我们不是蚂蚁,我们不知道一只蚂蚁,在地位卑微,受尽屈辱的时候,心里是否有悲伤,不知道一只蚂蚁,在年老无用的时候,是否感到无尽的孤独,他怎么排解?他无儿无女(说的是工蚁),还有谁会给他带来最后一丝快乐?
周末的时候,给老妈打电话,我的年近六十岁的老表哥,生活无望,喝酒拌上老鼠药,在醉意朦胧中,飘然离开这个充满苦难的世界了。
老表哥走了,我不想述说他的凄惨经历。老婆和儿女都很轻松,终于卸掉了一大负担。
所以,活着吧,既然上天让我们活着,如果你衣食无忧,甚至小有成就,好好活着,如果你流离失所,也要活下去,虽然其实没有什么理由,就像一只蚂蚁的存在。